宏 观 把 握 与 精 微表 现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韩子善

我随便说几句。非常感谢吴渝生同志为我们送来这么精美的摄影作品，使我们得到非常美好的精神享受，也非常感谢解放军出版社为我们摄影界出版了这么漂亮的画册。印刷得这样精美，我想谈几点想法。

第一点就是我们摄影家是用作品交朋友的，我就是这样来认识吴渝生的。过去象我一样，很多人并不知道吴渝生何许人也，但是他的作品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印象。他在国际影展上，全国影展上，还有在八八年全国摄影沙龙四月份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展览上，那次展览有这样一个栏目，就是艺术风格类。还有新闻类，有探索类，各种类。这个艺术风格类吴渝生同志的一组风光作品非常引人注目。文化部的领导看后赞赏说「这组照片真帅」。虽然说这是个外行评论，但是我觉得它打动了每个观众的心灵。所以我觉得吴渝生是用自己的作品来结交朋友的，走遍天下的，因为当今的摄影已席卷全国，搞摄影的人太多了，而且也有好多人在走旁门左道，希望能够功成名就。我觉得做为摄影创作的最根本应该象吴渝生同志这样，用自己作品立身立人，立自己的事业。

第二点感受是摄影有没有风格，今年是1989年，很巧也是在150年前，在1839年8月份诞生了摄影术。可以说这150年间，摄影是不是艺术，甚至有没有风格始终是争论不休。已经到了今天，发展了150周年了，很多人还是在认为摄影成功关键在于有没有好的相机，和有没有拍摄的机会。也有人这样来看象吴渝生这样的精彩作品。这样的作品是运气太好了，赶上了这样漂亮的风光，甚至他还有汽车，还有相机，于是他可以坐飞机拍照，所以成了摄影家，这种种误解把摄影看成了低等艺术，甚至我们的美学家仲白华老先生曾经引用了罗丹的语言来贬低摄影，认为「照片是说谎的，它只是记录了表面的真实，而艺术是反映了事物的真实，心灵的真实」。所以这种误解造成长期以来对摄影的不同认识。当然现在大家逐渐已经公认了摄影已经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独立的艺术大树，而且看到了150年间中外摄影史已经诞生了许多有名作立世于各大艺术博物馆的著名摄影家，显示出他们独有的风格。刚才骆飞同志也谈到吴渝生同志作品风格问题。我觉得吴渝生同志在长期的追求中，把自己的性格气质以至对人生的理解融化在作品当中，他确实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有一点我觉得徐肖冰同志在前言里讲到，刚才李瑛同志和马也同志都谈过了，我想补充两点，我觉得从摄影艺术它自己的风格特征来讲吴渝生特别重视宏观气势和微观具象的结合表现。现在有的摄影家从大的整体气势追求，有的摄影家比较着重于具体细节的描模，我觉得吴渝生同志的作品强烈的感染力从两个方面来。一个方面就是宏观性，大家都几次提到了他的第二个作品，在画册的第二页「原驰腊象」，这幅作品确实有一种大象在高原上奔驰的气概。我们去过新疆，看过新疆的风光，也似乎难以看到这种雄伟的景象。但是请大家注意另一点就是它的微观表现，它不仅有这些，而且有强烈质感，可以说质感是摄影特有的一点。现代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物理光学和摄影化学可以把画面分成128个层次，这可以说是绘画难以比较的。所以说它那种质感表现得非常清晰，阴影部分咱们不说，象山脉部分非常丰富细腻。所以有人评论美国的摄影大师亚当斯风格来讲，说他给我们展现的世界是一个宏观与微观交相辉映的这样一个光辉世界。我觉得吴渝生同志在这一点表现上就是他在取景视点的选择上不失一种男子汉的宏伟，在具体表现的时候，在按到快门调节光圈决定爆光控制时候非常纤细认真的一个工匠。这样他把摄影技术特有的造型手段和他自己追求精神气质融为一体。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然我们摄影可以有写意式大手笔，也可以有工笔画的精雕细刻，但是难能可贵的是象吴渝生在他的作品做到这个统一。

我想再补充一点就是吴渝生的风格特色是他的影调和色彩，简化与强化，他把简化与强化做得相当突出，在摄影艺术的追求中现在有两大潮流，在40年前是以黑白为主形成了几大流派，当色彩摄影出现以后，对黑白摄影进行了强烈的冲击，最近黑白摄影在国内外又开始抬头。因为黑白本身有一个简化和强化的作用。我觉得吴渝生的作品特别突出就是他在色彩作品中追求影调的简化与强化。请大家看一下72页这幅作品，我认为这幅作品能表现出他在色调中的技法。刚才马也同志强调他作品的「红与黑」各种色调，象这幅「昆仑金字塔」作品，在面临万千世界七彩漫烂，渝生同志把他强调成非常单纯的色彩，用大的色块，大的影调来表现他对大自然的感受，而且他这种色块用起来非常得心应手，来表现他心中的情感。所以看渝生的作品，我们也能想到我们曾经到过新疆，到各地去转过，我也曾在新疆转过一万里路，行程一万里，跑遍了南北疆，确实自然环境迷人，我们拍了许多胶卷带回来，但是只要是真正从事过实践，你就会相信象渝生这样成功的作品，绝不是相机和机会所能给你带来的。当然他有一个娴熟的技术，还有一个独特的技巧，更重要的应该是心灵透镜的透射，吴渝生同志的作品把整个祖国西部这些大自然人格化，也就是个体化，把自己融在里面，我看了作品非常佩服，因为象这样的山川，我们也拍过，确实没有得到这么精美的作品。我分析了一下，认为有两点。一、没吃他那样苦。在新疆拍出好作品，确实要吃大苦耐大劳。据说日本摄影家白川义员先生到那儿去，在火焰山就冒着40多度高温，在那儿等了整整一个下午，要等到一个理想的光线。而我们都是走马观花的。据说渝生为了拍好作品，也是在很寒冷、灼热的情况下抓取精彩镜头。你看「昆仑金字塔」这样的镜头，原来我也想得很简单，我看到他的光影效果总觉得摄影家太幸运了，你看那光影多好，把它拍摄出这样好的光影效果。实际上呢，就为了得到这样的光影效果，摄影家往往要到荒无人际的地方要等几天，以至几十天，甚至往往是白等。所以这里要付出极大劳动，更重要是做艺术家的修养，渝生作品之成功就在于融进了感情，所以渗进了许多诗情，也加进了许多音乐感。好象有个规律一样，现在我国几个很有成就的摄影家他们都有共同的爱好，非常喜欢音乐。所以我看马也同志把吴渝生的作品比喻成一个西部的交响乐，那样非常得当。再有一点，我可以把吴渝生的作品比喻成光影抒情诗。意大利有位著名摄影家给周总理拍照，他在总结自己拍摄经验时，说了非常发人深省的话，当人们问他的作品为什么这么优美、这么感动人的时候，他说「你们与其说我是个摄影家，不如说我是一个以光影抒情的诗人」。那么，也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吴渝生同志，与其说他是一位西部摄影艺术家，还不如说他是一位以光影抒情的西部诗人。从这里可以抓到吴渝生同志摄影风格的真谛。

总之，吴渝生的作品在如今，已获得了相当的成就，本来我们都应该全面来充分肯定他，这都是很应该的，但是从他现在的年龄来讲，他仅仅是40岁。国外有一句著名的格言叫「人生从40岁开始。」那么我觉得吴渝生同志就是太幸运了。他才40岁，今天的研讨会也好，今天的画册也好，我想对他来说那仅仅是个新的起点。有人预言21世纪是东方的世纪，也有人预言21世纪摄影世界它的交汇点在中国。那么我就希望吴渝生仅仅把现在的成就作为新的起点，不断的超越自己，要同我们150年的摄影史中的几位大师们的成就进行攀比，不断向新探索中能够不断的取得新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