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记忆

——读王红八十年代老山战地摄影作品

    今年早春时节,我有机会去了趟越南。说起来,这应当是我第N次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了。只是在这之前,都是不用护照而以一种非正常方式进入的——那是因为战争。
    所以,当我冒着缠绵的春雨在河内的街道上漫步,并参观他们的战争纪念馆和瞻仰胡志明遗体……的时候,我想我同那些没有过战争经历的人的感受是迥然不同的。就是在那个水淋淋(幸好不是血淋淋了)的早晨,在胡志明陵前排队的时候,我看见越南军队的一群将校也同样排着队去凭吊他们的领袖,就在那时,我从心里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于是,在手机上写了如下短信发给了一位同样有那场战争经历的一位战友:
                          当年越战血雨飞,
                          一脉忠魂尽成灰。
                          而今同志又兄弟,
                          濛濛细雨凭吊谁?
    这其中的情绪难免有着我个人的偏颇甚至是偏激。但我要说,即便如此,这也是可以理解和谅解的。如若不信,那就请认真读一读我的战友和同事、当年作为战地记者的王红用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换来的这一批堪称无价之宝的摄影作品吧——
悲壮的誓师大会和出征酒;
    浑身挂满手雷的突击队长(据说他当时也紧张得直发抖);
    怒吼的大炮和用仇恨擦亮的炮弹;
    冲锋中的士兵和伤员;
    牺牲的战士(一个生命就那样趴倒在战场上);
    白纸花海洋中的追悼会(分明满山满谷六月飞雪啊);
    同样是白色的战地医院(战争与和平的中间地带):
    失去儿子的母亲在痛哭;
    用歌声和舞蹈为将士送行的女文工团员(包括在树下同突击队员的话别,古来征战几人回呀)……
    特别是那幅战地小学的照片,大炮、士兵、伪装网、孩子、书包、孩子们的笑容,这一切相加简直就是对战争与和平最完美最准确的诠释。
    只是,我在久久地凝视这幅照片时,我的脑海中涌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些孩子,这些当年在战地小学读过书的孩子,如今该长大成人了,他们会记得这一切么?
推而广之,人们,如今生活在和平中并享受着和平所带来的一切的人们,你们,还记得这一切么?要知道,这些照片所记述的并不遥远,不过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参加过这场战争的人,死去的,坟上的青草几度枯荣;活着的,也许就在你的身边。
    记忆是有质量的。这质量,取决于人性和良知。
    记忆是有重量的。这重量,来源于岁月的沉淀。
    我想,王红的这一批特殊的记忆是有质量也有重量的,而拥有这样一批记忆的王红自然也是一位有质量也有重量的汉子。当年,他一腔热血同突击队员一起走进战争,并身负重伤,为此而荣立一等战功。虽然在这批照片中,我仅仅看到了他当年在战场上背伤员和负伤住院的情景。但作为同样有着战地记者经历的我,却从他所拍摄的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背后,读出了“机位”所在,即拍摄者当时的位置——他在火线上,他在战场上,他在真正的战争中。
这,令我动容,也令我钦佩。
    向你敬礼了,兄弟!
  “老兵不会死亡,他只是慢慢消逝”。这是一位外国将领的名言。离开军旅多年以后,我渐渐理解了这话的含义。他是在说作为生命的战士可能死于战争死于和平,但作为精神意义上的战士却永生。正是从这样的意义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王红的这一批记忆中得到启示,从而在自己的记忆中装上一些有质量也有重量的东西,让自己的灵魂变得更有质感。
    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以老兵的名义,永不忘却这坚硬的记忆!
是为序。
 



张波
2007-08-18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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