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胡杨

毛宗科

    

     “当悠然的白云被燥虐的旱风撕扯成飞散的翎羽,浩瀚的沙海被偶尔的驼铃装饰成沧桑的古画,苦难的身躯被锋利的雷电抽打成昂首的骷髅 ，呻吟的幽灵被凄迷的月光揉搓成金黄的沙粒。”我们终于听见了，那是天地交响乐中一段最悲壮的旋律。伴随天真的大笑愤怒的哭号以及安详斯文的抽泣，每一个音符都站起来颤栗着毛骨悚然的五颜六色，在沙漠被天风雕刻的波纹里流淌千古而不绝，在苍穹被虹霓描画的幻境里回荡万载而不灭，它的哀惋与苍凉如洁白的灵幡凄然隐入天籁的沉梦，它的坚忍与惨烈似鲜红的血迹赫然铸进生命的年轮。
这就是伫立千年的胡杨。
     走在荒漠的旅途中，大家常常是沉默无语的。窗外的景色，虽是戈壁，却并不乏味。在这一望无际茫茫戈壁荒原上，哪怕是远处的一棵树，也绝对是别样的景致。于是，我看到了胡杨，突兀而又神秘的胡杨。春天在塔里木河畔看胡杨，片片胡杨让人的眼睛都感觉清清爽爽，胡杨树用自己的一身绿色让塔里木河、让大漠都生动起来。这绿色一直持续到秋天，胡杨树一直耐心地等待，然后，在秋天里挥洒激情和金色，那是精美绝伦的金色，那是世间无与伦比的金色，胡杨树几乎是将储备了一年的激情在秋天突然迸发出来，每一片叶脉都盛开暖意，每一个枝娅都挂满太阳，无论是塔里木河畔高大的胡杨，还是北疆沙漠深处矮小的胡杨，都在这个季节极力张扬着自己的生命色彩，那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充满野性美！
     在荒漠漫漫的舞台上，前世一千年的等待，今生一千年的伫立，倒下后一千年的寂寞来生，它将自己用三千年的时间站立成一道独特的风景，成为地球上生命的不死精灵。生生死死三千年，它是有灵性的，在每一个漫长的冬季里，在生命漫长的季节里，该有多少风风雨雨？一棵树竟有三千年的时间来思考生命的问题，它一定明白在生命低洼的季节里，耐心等待，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春天的绿色，盼望秋天的灿烂，灿烂的季节里它也一定知道生命的短暂，凝重的金色里透露着苍凉，古朴的庄重里弥漫着悲壮。似相恋的情人两两相望，似盼望的伊人在水一方望眼欲穿、望穿秋水，似一双双走过风雨人生经历千百年沧桑的老人千年搀扶、相濡已沫，似奔向人生光明走向希望大鹏展翅，似忠诚和忠贞千年守望，似哺育和呵护的母亲慈母背子。

     美丽的胡杨，坚韧的胡杨，我心心念念的胡杨，你以生命的每个姿态，展现并透析着：人类的生息和繁衍，人类不朽的灵魂。
　　
　　

毛宗科
二○一二年十二月于娄底
二○一二年四月于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