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背后的女性真实——李洁军的《打工女孩肖像系列》

杨小彦(策展人)

　　都说化妆是为女性而存在的。其实这句话可以反过来说：女性是为化妆而存在的。
　　不过，这句话仍然不妥，因为化妆和女性的关系只是反映了女性被看时的心态。关键是，女性被看，女性的真实性就会消失，而演变成一系列的特定符号。从这个意义来看，化妆背后的女性，并不是真实的存在。
　　研究视觉传播的学者对这种状态有一个说法，叫“封面女郎”。所谓“封面女郎”的意思是，一方面，女性消失在被看符号的后面；另一方面，几乎每个女性的内心，都飘荡着这个“封面女郎”的身影，都把自己内化为某种类型的“封面女郎”。于是，“封面女郎”就很容易成为女性集体化的一种“身份认定”，成为她们定义自身时的共同想象。
　　但是，社会的现实却往往打破这种社会对女性、或女性对自我的共同想象。女性职业化的现实告诉我们，女性的真实地位恰恰和“封面女郎”形成强烈对比。在漂亮而毫无个性的艳装外表之下，女性正承担着整个社会另类的工作。女性被社会定格在各种归属于她们的岗位上，用自身的力量为社会生产着并不属于她们的权力所能拥有的产品。相反，那些越是没有自觉意识的女性，就越容易自我定义为“封面女郎”，越要消耗大量的化妆品，而忘掉了自己真实的身份。这就是严酷的性别现实所告诉我们的道理。
　　李洁军作为一个敏锐的摄影人，作为深入观察社会的图像见证者，他的日常工作不仅是要揭开那些掩盖着事实真相的轻纱，而且，他还要指证这个现实，并在旁人熟视无睹的地方，找到让人们永远难忘的画面。他把镜头对准了打工妹群落，就是要在这个群落中继续寻找那种充分社会化的图像，而把多少被模糊掉的真相转变成眼前的图像事实。
　　有趣的是，当李洁军把镜头对准那些从事不同职业的打工妹时，她们面对镜头的表情居然成了重要的内容，透露着各自独特的心态。这说明，图片指证的力量往往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的。再加上环境的烘托，一种原来隐藏起来的身份，突然之间就鲜明起来，从而达到拍摄者的目的：把一种女性的真实从职业的背后拉到观者面前，让这真实自己发言，好去述说那些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按照我对李洁军的了解，他一定会把这刚开始几年的工作做下去的。若干年以后，他所拍摄的打工妹形象，就会在图像历史中闪光。我和所有看过李洁军这个系列的观者，都在期待着。

打工女孩
李洁军(作者)

　　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大批的农村人口离开土地涌向城市打工，在这些打工人群中主要以轻壮年男性为主，到了二十世纪，女性打工比例在不断上升。年龄最为集中的是18岁至22岁，初中文化程度居多，外出打工的省份主要集中在：湖南(22%)、四川(21.7%)、广东(17.9%)、广西(15.9%)、江西(7.6%)。据不完全统计，每10个农村流动打工人口中就有4个是女性，其间未婚者占绝大多数。专家估计，中国有3000万到4000万的农村女性在城市中流动打工，打工女孩主要集中在经济发达的珠江三角洲地区。她们主要从事行业：酒店、餐饮、电子、纺织、食品、缝纫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大多数女工被集中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打工女孩已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目前，许多打工女孩进城的目的不仅仅是挣钱，而是在挣钱的同时提高和发展自己。到二十一世纪初，社会上开始出现“蓝领打工女孩”，她们的学历和素质在提高，同时涉及的打工领域也在向各行各业的主流方向，IT行业、媒体、美容、销售、医疗、幼教是蓝领打工女孩的热门。
　　(个人简历：李洁军、河北人玉田人、1965年11月30日生于湖北武汉。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摄影专业。现任羊城晚报报业集团《新快报》编委、图片中心主任。中国新闻摄影学会理事、中国体育摄影学会理事、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山大学设计与传播学院新闻传播系“新闻摄影”课座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