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火焰山(代序)

    2000年的最后一天,我曾以徒步穿越火焰山之举,表达自己对新世纪的热烈欢迎。事实上,这己是我第8次走进火焰山。
    正如俗话所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火焰山海拔仅500米左右,最高峰胜金峰也只不过851米,比试起来简直就是山中保儒。可是,论其知名度,却堪与三山五岳、音玛拉雅、珠穆朗玛相提并论。因此,古往今来,很多人都希望能有机会来到火焰山脚下,一睹“火山真面目”。而大凡到过吐鲁番的人,无不对火焰山留有深刻的印象;没有机会来吐鲁番的人,也都知道,在新疆,在吐鲁番,在唐僧偕他徒儿去西天取经的路上,有一座“火焰山”。 
据维吾尔族民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山深处的密林中曾有一条恶龙,专事伤害重男童女,令百姓忧心忡忡、惶恐不安。为此,当地的最高统治者沙托克布喀拉开特派哈喇和卓去降伏恶龙,为民除害。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哈喇和卓终于在吐鲁番东北方向的七角井地带将恶龙杀死。恶龙临死前带伤西逃,鲜血染红了整个躯体,最后终于倒卧在地,成为今天东西走向、绵延 IOO公里的火焰山(维吾尔人称之为红山)。又因恶龙曾被哈喇和卓连砍六刀,其躯体当时有六股鲜血涌出,所以便有了火焰山的六条沟:吐峪沟、连水沁沟、树柏沟、木头沟、葡萄沟、桃儿沟。
    此次,我就是从位于鄯善县西南边缘、地处火焰山中段的吐峪沟源头苏巴什村(水的源头)起程的。出了苏巴什村,向南眺望,只见火焰山正如明代诗人陈诚所描述的景象:“一片青烟一片红,炎炎气焰己烧空。春光来半浑如夏,谁道西方有祝融。”看得我几乎有些激动得不能自持,更加为自己能够选择这样的方式度过世纪交替的美好时刻而骄傲。
    走着走着,身上的棉衣渐渐穿不住,浑身开始一个劲儿冒汗,眼睛在山风的欢笑声中不断流泪。我干脆学着西藏人的样子,将棉衣的一只袖子脱下,然后斜持着摄影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上山坡。一会儿,在我的前方便出现了一座方形墓群,那碑状的物体上好像还有个人的影子。我快步走近,才看清那原是当地文管部门设立的一块保护标志,上书:苏巴什战国时期古墓。而所谓人的影子则是立在其背后的坟头上搁置的一把陶壶,大约是当地维吾尔族人做礼拜时遗忘在那里的——倒很像是留在这古墓地上的一位守护者。
    望着这片古堡废墟,我似乎看到了战国的狼烟、汉代的烽火,也仿佛看到了在西域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李广利、郑吉、班超父子、且渠安周等在火焰山中留下的足迹。于是,沉思中我频频按动快门…… 
    然后继续艰难地前行,顺山势的起伏而上下。大概两个小时后,又看到一处苏巴什战国时期古墓的标志。墓在一片山坡平台上,露出地面的是些突出的不很起眼的小土包,还有一些新近被人挖过的墓坑,旁边散落着部分织物和尸骨。看来,这便是盗墓者的“壮举”了,实在叫人心疼。
    看看表,已是下午五时半。忽然,奇迹出现了,几天来没露过一次脸的太阳在晚霞中放射出光芒,照在我左前方的山坡上,将火焰山的奇景壮观尽收眼底:赭红色的山体,焰云练绕,形如飞腾的火龙,令人叹为观止。据地质学家讲,火焰山相级带形成于中、新生代,概因地壳横向相皱运动而隆起,由一系列轴向为西北西~东南东的背斜构造组成。出露的岩层为第三纪、佛罗纪、白垩纪砂砾岩,合石油、硝盐、石膏等矿物质。明代文学家吴承恩的神话小说《西游记》中关于“唐三藏路阻火焰山,孙行者三倍芭蕉扇”的故事写到:“西方路上有个斯哈里国,乃日落之处,俗呼天尽头,这里有座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那火焰山有800里火焰,四周寸草不生。若得过山,就是铜脑壳、铁身躯,也要化成计里!”此描写虽有些夸张,但火焰山寸草不生、飞鸟匿踪的基本特征确实如此。夏天这里最高极端气温达49.6摄氏度,人们形容这里埋沙能烤熟鸡蛋、山石上能烙大饼并非无稽之谈。此刻虽值严冬季节,临近 火焰山时身上仍有燥热的感觉,令人不禁想起流传于当地百姓中的另一段佳话: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仓卒之间,一脚蹬倒了太上老君炼丹的八卦炉,有几块大炭从大而降,恰好落在了吐鲁番盆地;从而形成了烈火熊熊的火焰山。后来虽由孙悟空管得芭蕉扇,扇灭了漫天大火,冷却后的山体却依然地气蒸腾、热浪灼人。
    转眼间,我来到了吐峪沟乡吐峪沟村。夕阳下;但见金色的村庄和火焰山融为一体,一起燃烧着。顿时,途中的疲惫被一扫而光,激动中,数只管不停地按动快门,竟有一卷胶卷没有挂上,空拍了一场。可那时我也顾不上惋惜了,赶紧上好卷重拍,直到送走本世纪的最后一缕阳光。
    所谓无巧不成书,当我拖着劳累的身于刚进村口,就遇上了我的老朋友、老房东文合买提·尼牙孜一家人。原来,他们刚从亲戚家拜年(肉孜节)回来。他们邀请我随他们一起回家;进家后,全家人使一阵忙活,烧茶、倒水、做饭。1998年,我曾住过他家,并拍过一组他为外孙举行摇床礼的图片,发表在《新疆民航》杂志上。我拿出上次拍的照片给他看,他全家都欢喜不尽。尼牙孜的老母亲包希汗大娘听说我是从苏巴什徒步翻山而来的,连连赞叹;兴奋地给我讲了她12岁骑驴从苏巴什翻越火焰山嫁到吐峪沟的经过,还讲了半个多世纪末吐峪沟的兴衰史。
    可以说。火焰山的六条沟不但孕育了火焰山人;还形成了火焰山文化。这里有直接以葡萄沟命名的葡萄博物馆,有以厚重历史文化积淀而成的高昌古城、柳中城、阿斯堪那古墓、苏巴什古墓群、柏孜克里石窟、吐峪沟石窟、吐峪沟麻扎等名胜古迹。今天火焰山中六条沟的民居建筑、民风民惰,无不诉说着昨天火焰山的辉煌历史,从火焰山的这些沟谷中我们不难领悟到它的另一种性格。这沟谷中清泉流淌、林荫蔽日、田园苍翠,曾经是古代火焰山人繁衍生,急的理想场所,曾经使古代沟通亚欧大陆的“丝绸之路”在这里通过。在晋、南北朝到高昌回鹘王朝差不多近千年的岁月中,火焰山里香烟燎绕、佛教鼎盛,我们从柏孜克里石窟、吐峪沟石窟中可以得到证实。
    今天生活在火焰山中的人,其民风民俗不时显现出历史文化的“活化石”作用。他们一丝不挂地从土中来,又回到土中去。他们用聪明才智,物尽其用,在上的山上.用土做坯,建起土的居室,筑起土的大炕,垒起土的灶堂、土的馒坑,还在上的烽火台上架起土的电视天线塔……一切的一切;均与士相关脱而在这土的山峰、土的城堡、土的村落、土的民族构成的世界里,折射着远古文化的辉煌;凝聚着古代文明的匠心。这在他们的舞蹈、宗教、婚礼等民俗中不难觅到踪迹。历史文化就是这样在这里接触、碰撞、融合,再走向更广阔的天地的。
    在这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村民们展出暮归,生生不息,彼此亲爱,和睦共处。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与生活方式。当然;村子里的土路也在不断地向外延伸,以求与山外的现代文明接轨。市场经济的气息通过土路也传到了古老遥远的村落,村民们开始有了商品意识。他们将自己晾晒的葡萄干运往山外,销到城里。村寨的大门从此对外界打开。人们重新进行着命运的抉择。抉择的同时有时会显出些许窘迫与无奈,但更多的仍是~份平和、一份安宁、一份返朴归真,使当今生活在喧嚣繁杂、竞争激烈的都市中的凡夫俗子们欣羡不己、自叹弗如。
    游历在火焰山这历史文化的长闪中,用相机忠实地记录下这里古朴的民风民俗—一对这种具有特殊文化参照价值的部落文化予以回望和观照,从而以此让世人感应时代前进的步伐,将进一步引发我们对自身生存状态、文化环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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