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处泛花,是国民党时期普定县县长赵家焯于一九三七年,他因公“出巡”,“公余之暇,游山玩水”,走遍普定县的山川之后,“或以天地之奇,或以人工之巧”拟定“普定八景”,即对普定县东南西北的自然人文等景观进行定位命名,把普定县具有观赏价值的自然人文景观的“金寺鸣凤”、“玉阁腾龙”、“翠云挂瀑”、“可处泛花”……拟定为“普定八景”,并公布,“以与邑中人士商讨焉。”“可处泛花”就属于普定县旧“八景之一”了。
可处,位于普定县东北部的猫洞乡境内,以三岔河为界与猴场乡的猛架接壤,是比较富庶的河谷田坝地方。过去两岸人们往来靠羊脖礓渡口小船摆渡。一九九八年动工修建,二〇〇一年竣工投入使用的猛舟三岔河大桥,方便了可处与猛架人们的交流与往来。
我最早到可处,是二〇〇〇年,随领导去检查猛舟三岔河大桥的修建进度到的。因为是公干,因此没有对可处有什么了解,后来虽然也在不同的季节到过可处,也因匆匆忙忙,还是不了解可处。在赵家焯命名“可处泛花”七十年后的金秋时节,受猫洞乡党委政府的邀请,参加“数功拢”(苗语“庆丰收”)民族风情文化节,让我们去看“古老的苗乡、发展的猫洞”,乡政府还让我们以采风的名誉游他们的神奇佑奋苗寨和秀丽可处风光。
九月九日,天虽然下着雨,但没有阻挡一帮县城“舞文弄墨的”男男女女和我们几个扛枪弄架的“好摄”之徒到可处采风。上午十点,在猫洞乡政府稍事休息后,换上越野车,在乡政府陈刚、李其方等的带领下,直奔可处。车行到可处垭口,雨中雾绕曲折的三岔河跳入眼帘,所有车上的人都被美丽的景色迷住了,都纷纷的叫车都停了下来,在雨中欣赏着、拍摄着三岔河两岸可处和猛架那多姿多彩的稻田和对面猛架后面云雾缭绕的多彩悬崖峭壁;往东看是美丽的杨家寨河谷风光,多变的雾在杨家寨河谷上空飘升,连着天上的雨云,雨如喷淋降到谷里;再回头俯瞰可处,那民房上面的地面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如闪亮的星星在可处寨闪烁,可处田坝因稻谷栽种早晚的不同而多姿多彩;……真是看不完拍不尽。
在高处看可处,可处尽收眼底,一览无余。下到可处看可处,可处亲切和谐,可处田坝稻香扑鼻。站在猛舟三岔河大桥上面看可处,可处在如靠椅的山崖下,在多姿多彩的梯田上平静的坐着。在猛架看可处,可处在三岔河自东向西的环绕下,因引子渡电站的建设形成的高水位湖面,如五彩斑斓的岛屿。“舞文弄墨”者称奇,“好摄之徒”者道美。虽然都是在雨中行进欣赏着、拍摄着,但没有一个扫兴而停止对眼前美景的夸奖和摄取。
早上的时间就这样匆匆的过了,接待我们的可处村刘支书催我们抓紧回村吃午饭,无论怎样的催得紧,采风的人们还是因尽情的欣赏和拍摄把吃午饭的时间推到了中午一点过钟。
早上,我们算是对可处有了大致的印象。而真正可处的绝美景色还待吃过午餐后去看。
可处泛花的绝美景色在哪呢?是什么样呢?午餐时候人们向刘支书等人询问,因刘支书他们天天看贯了美景,好像“疲”了,对询问者指着对面猛架说:“就那样子”,不作什么描述和描绘。
也许刘支书他们不知道,清朝康熙年间,有个叫田雯的人曾经到他们可处来过,而且对他们可处的绝美景色有很深的了解。山东德州人田雯,康熙二十六年至三十年到贵州当巡抚,为维护封建统治贡献治黔方略,田雯遍走贵州山川、遍访贵州人文历史。在某年的农历四五月间,田雯在随从的陪同下,来到了可处,他被可处的富庶和秀美迷住了,在可处停留多日,对可处的民风民情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公余之暇”又对可处风光进行细致游览。回到贵阳后,他写下了著名的习安《石花》诗文。清朝咸丰年间常恩等篡修的《安顺府志》都进行了收录。
午餐之后,我们谢过刘支书等一班人,仍然在乡政府陈刚、李其方等的带领下,我们过大坝寨,直奔羊脖礓而去。羊脖礓就是田雯说的“习安三岔河以下,地势划然而开,万仞壁立,一水怒流,昔人所咏‘谷黯天如线,崖高月不明’也”。而“可处,寨岩倍峻,河也倍驶,上下十里可以小艇回溯,而不可截流径渡也。险绝处有石花,四月望后始发。初发之日,若涂朱石上斑斑然三五为丛,经二三日渐长,并数丛为一片,大者轮,小者掌,鲜明烂漫,城头之霞,壁上之帜,未足拟也。再二三日,渐黄渐淡,倏归乌有矣。其生既在绝壁之间,又必值山水大发时,危岩斧削,巨浪雷轰,古今来惟远眺颜色,称奇绝尔。”“庸讵之山川之气独钟雨此欤?其花方圆大小无定形,前后高低无定位,殊不类草木之花。第每岁必一发,每发必以夏,历历不爽。”田雯记录的可处包括今天的可处、大坝两个村寨到羊脖礓,从可处去,必须经过大坝寨,“险绝处”的石花,不仅可处“寨岩”,也包括猛架“寨岩”。
我们去羊脖礓,是顺河岸而上,先到羊脖礓小水电站旧址。羊脖礓水电站是普定人自己设计,自力更生建设的,在大集体的时候曾经为可处、大坝、猛架等村民提供动力和照明,是普定境内最大的水电站,羊脖礓水电站让可处等村寨的人们最早享受现代文明(普定在大集体的时候还修建了波玉龙洞水电站、骂若水电站)。后来因发展等原因,羊脖礓水电站停了,再后来因为引子渡大型水电站的建设,库区水位把羊脖礓淹了,只有在这个发电的高峰期,库区水位下降我们才看到。从羊脖礓水电站旧址再往上,在宽阔河面的巨石中穿行,到河面最仄出,那就是真正的羊脖礓了。羊脖礓就如田雯描绘的那样“万仞壁立,一水怒流”,大概是数万年前,山上巨石落下,把三岔河在这里给阻断了,你看,河中巨石挡住了水的流向,水因巨石而折回,从两块巨石的仄小缝隙中那不高的台阶上“怒流”而出,怒流而出的水流在宽阔的河面的巨石间,又形成诺大的弧形,在巨石间跌撞着,在巨石间奔涌着、怒冲着,发出愤怒的吼声,那奔涌的波涛声响彻峡谷,似如惊天动地之喊,正如田雯所描述的那样“巨浪雷轰”。水在羊脖礓,如棉如银一样的百花,变幻着姿态,一路狂吼着向东奔去。过了羊脖礓那段巨石林立的河面,水归为平静。
站在羊脖礓左岸那块巨石之上,往上游看那万仞壁立的峡谷里面,因那数万年前的巨石,对三岔河水的堵塞,上游的水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多彩的悬崖壁画也完全倒映在水中,水成了平躺的壁画。我站的巨石前面还有一巨大奇石,既是三岔河到此的中流砥柱,又是羊脖礓的绝妙奇观,奇石面对三岔河水流的那面,其形其状,都被水给磨平了,而背水的这面,依然棱角清晰。我为奇石拍照的同时,我为奇石的独立而感叹,也为奇石因独立而遭受的长久折磨不折不扣的气质而折服。就在羊脖礓那个转折点上,我上看到了水因巨石设置的障碍始终保持平静,那平静既不是湖的平静,也不是库的平静,是流动的平静,只是很难让人看出罢了;而往右和往下看,水一反常态,平静的踪影一点都没有了,是那样的张狂、那样的不拘,又那样的不可一世,当然那样的不可一世在穿过林立的巨石之后,又服服帖帖的回归到平静。这样的水的景观,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水无常形”了。
从羊脖礓回来,我没有沿去的路,而是选择爬上山腰的道,既是为了看清羊脖礓的面目,又是为了更好的欣赏两岸多彩的绝壁,以及绝壁倒映河里的景色。
这次的可处之行,虽然没有田雯先生住留多日游览的详细,但我以为,“可处泛花”既包括河里的水花,又包括两岸多彩绝壁壁画和倒映河里的景观。也就是说,“险绝处有石花,四月望后始发”不是绝对的,农历金秋七月一样能欣赏到石花,而且比四月的石花更加惊艳。而公立九月九日是雨天,雾霭在两岸的悬崖间飘动,让绝壁上的石花更加迷人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