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中国摄影界有一种病叫"自恋"，何止是一种病？
患病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谁还不得个病？就是病入膏肓也属规律之中的事情。中华民族这几百年不也是病病歪歪地走过来的吗？何况小小的中国摄影界？
如果到中国文学界、绘画界、书法界……转一转，就会发现那里同样患着各种各样的病。返回头来，倒觉得摄影界可爱的地方也不少。摄影界的腐气要轻一点，不仅大多摄影新手天真质朴（虽然不免有无知的原因）；就是功成名就的老手们，除去多了点巧滑，少了点锐气，心眼肮脏不堪的，也只是极少数。少有大好，也就少有大坏，因为二者都依赖"水平"而生、而成。至于作协、美协、书协、摄协这样的机关，本没什么区别，所患的都是同样的病。
有病就应诊治，这首先应是理论和批评的本分。其实与患者相比，那些治死人的庸医和卖假药的江湖骗子要更下作、更可耻。看看中国摄影界的"写家"们都在干些什么--为无骨的新闻摄影搭架子；为无灵魂的纪实摄影画胡子；大部头地对活着的、原本迂腐的所谓"大师"进行肉麻的吹捧，最后连被吹嘘者也不满意，觉得还不够舒服。也有只谈艺术的清高者，可将他们的文章拿给圈外的高人一看，评价却是："没有起码的文化责任感，缺乏最基本的理论基础和美学常识，思维逻辑混乱，病句太多……"自己都病入膏肓了，还给别人治病。本来一些小病不治也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这一治倒将自己的不治之症传染给了本来就免疫力低下的别人。在文学界、绘画界混不下去了，就转到摄影界来指手画脚，还会赢得热烈的掌声。谁能说这不是中国摄影界的一景。至于那些拍了一辈子照片后，又想过过写字瘾的人，教教老百姓如何把留念照拍得好一点，本来是挺好的事，却又不肯，怕降低身份。翻翻人类艺术史，集艺术家、理论家、批评家于一身的人有几个。什么果子都想摘，最终很容易连已经得到的果子都丢了。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弱智病的表现。
说其它的"界"同样在患病，指的是与摄影界相对应的那些人、那类事、那个层面，但人家还有摄影界无法比拟的部分。人家有一部分功底深厚的学者一直在潜心研究；人家有一部分敢说敢骂的老先生致死不屈；人家有丰富的传媒渠道构成更大的传播空间；人家更有一批独立于腐臭范围之外的、学养不错的、敢于探索和冲锋的轻年人。中国摄影界有这些吗？真的没有。
有人会说，偌大的中国今天不是照样承载不了一个鲁迅吗？又何必对小小的中国摄影界吹毛求疵？是的，目前中国有才有勇的文人不少，就是少一个鲁迅，这固然是一个悲哀。然而人们对于鲁迅话题的关注，关于鲁迅的书卖得之好，还是让人在悲哀中看到了一点希望，即使这算不上什么希望，起码是反映出了一种愿望。那么中国摄影界有类似的愿望吗？起码是没能形成势力，也没有声明这种愿望的途径。
与我们的"国病"相比，摄影界的病都加起来也只是小病，过分地看中它，不免有点像为一个艾滋病患者的几声咳嗽而大惊小怪。
我一直对在中国行医持较悲观的态度，中国摄影界自然也没离开中国。尤其如今人们又都或自愿、或被迫地趴在地上抽起了"市场经济"这口大烟，有谁还顾得上头顶的云星日月，即使有几个人对着"形而上的天空"指指点点，其中一半以上的人，还是在琢磨着如何取月亮的土换得地上的罂粟。至于什么太阳黑子、宇宙黑洞，还不说有没有能力去谈这样的话题，一听这样的词汇，就已经下得半死了。
责怪拍照片的人们患这病、那病，一定要慎重些。因为拍照大都属于人家的个人行为，即使极少一部分发表的照片会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好与坏的责任也在主要编辑那里，而与拍摄者的关系不大。至于中国的新闻摄影记者，虽然他们以摄影为职业，但同样没有正常的拍什么和发表什么的自由。中国记者是戴着纸制王冠的"小姐"。自从有了《黑镜头》之类的书，连老百姓们也明白了这一点。拍照片的人顶多算是各种病的患者，真正可恶的是高高在上的"病源"和穿着白大褂却不治病、或不会治病的医生。
读上几本书，私下会一会人老心不老的学者，与有实力的青年知识分子喝顿酒，再回过头来观照中国摄影界，很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摄影界原本患着呆傻病。这个病很麻烦，虽然死不了人，也不传染，但却治不好，还可能遗传。可以诊治呆傻病人的感冒、心脏病之类的生理病症，但若诊治他"自恋""自虐"之类的病，就不免有点可笑了--即使这个医生不是别有用心，起码也有庸医之嫌。
窦海军 2000/1/3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