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卡蒂埃-布勒松

 
窦海军
  

     亨利-卡蒂埃-布勒松在摄影史中的地位早已得到了世界的公认,中国对于他的介绍之早、之多,也使他和亚当斯、韦斯顿一样成为中国摄影家们的老熟人。然而我们对其作品的理解程度,却与他的知名度不大统一。许多人知道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好,但问及到底好在哪时,十之七八的人又很难说出。即使一些具有一定摄影理论修养的人,对他的创作和作品似乎也有着某些误解。以《人民摄影》报1998年5月20日刊登的一段文字为例:
    “卡蒂埃-布勒松就是个抓拍大师,他在摄影瞬间性上做足了文章,他的照片能让人感受到瞬间的魅力,具有很强的趣味性。卡蒂埃-布勒松注重的是瞬间思维而不是深入思考。”“我们看到卡蒂埃-布勒松的照片,强烈地感受到的是那些个别的独特的‘决定性瞬间的魅力’而不是‘评价’,也不是‘态度’。卡蒂埃-布勒松作品的目的既不是‘发扬’什么,也不在于‘纠正’什么,看不清是褒是贬,他似乎也没有长期地、系统地研究过某些被摄对象或深切地关心过他们。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往往是随机的、偶然的、巧合的。”
    我对卡蒂埃-布勒松同样缺乏系统精深的研究,更不敢说以上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只是其与我目前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认识有着一定的出入。就此,下面所讲的一些观点也只是供大家参考。
    上面的这段文字给人的感觉是:卡蒂埃-布勒松有着很好的抓拍功夫,其作品有着很强的趣味性,但缺乏必要的深刻性和立场性;其创作不大注重深入的思考,并缺乏对被摄对象的研究和关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但要使我们怀疑卡蒂埃-布勒松“大师”地位的虚实,还让我们联想到了他的作品与我们一些影友在广场胡同抓拍的那类反映生活趣味的、浮光掠影式的照片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甚至可说,这段文字已经动摇了卡蒂埃-布勒松的摄影大师地位,而以往对他的高度评价,似乎本是一个历史的误会。就此,不妨先让卡蒂埃-布勒松为自己“辩解”一下吧。
    “一张照片,拍摄的技巧很好,但是没有思想,没有内容,就像一盘没有肉的鱼骨头,不能使人得到真正的东西。在采访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位摄影家是否表达了自己的思想。一个摄影家,应该对生活、对世界、对他所要表现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看法。事实本身往往并不见得怎么有趣,重要的是在观察现实的时候有没有自己的观点。观点是打开摄影之门的一把万能钥匙。”他还说:“一个人在拍照片时,必须心眼并用。要想尽一切办法对你所要表现的对象进行了解。只有深刻的了解,才能对生活产生应有的敏感,才能抓住事物内在的本质,才能把主题表现得非常清楚,非常真实。”如果说卡蒂埃-布勒松走遍世界的拍摄缺乏对被摄对象的研究,是走马观花式的,那么他又讲:“我喜欢巡游步行,有宽裕的时间进行充分的观察、了解。我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总是安顿下来,在那里多停留一些时间,很好地学习、观察、思考,适应那里的生活。我绝不是一个热衷于在地球上来去匆匆,东跑西颠,走马观花的人。”事实上,我们还可以让他进行更多的“自我辩解”,但我认为到此已经够了。
    那么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到底怎样呢?是否像其自己所说的“有思想,有内容……抓住了事物内在的本质”呢?
    首先,这里有一个是否读懂了其作品的问题。应该肯定的是,人们要想全面、深刻地理解一位大师的作品,往往不像喝白糖水那样的轻而易举,这其中有着听懂流行音乐和理解室内乐之别。我们不能否认,对深刻作品的理解程度与欣赏者的综合修养水平是相辅相成的,就像不同修养的人对于同一本《红楼梦》会有着不同深度的理解一样。
    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根本就不知它好在哪里,并走过了从不大理解到大概理解的过程。记得几年前,我曾抱着不理解的心情,拿着卡蒂埃-布勒松作品的画册去征求李保田的看法(我觉得他是一个综合艺术修养很高的、很值得我尊敬的演员,他也关注摄影,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艺术方面的东西),结果他毫不犹豫地肯定卡蒂埃-布勒松是大师。针对我的“看不懂”,他毫不隐瞒地说:“我也不全懂。因为他的许多作品都有着民族的、国家的、时代的及文化的、政治的背景,如果对这些背景不大了解,就自然不能很好地理解某些作品。但有些我就看得懂……”。接着他又以生动形象的语言发表了一番对具体作品的理解。这次交流,不但使我后来更加关注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还为我推开他的世界的大门加了一把劲。
    卡蒂埃-布勒松以记者的身份从事了大半辈子的报道摄影,他在著名的玛格南摄影通讯社就干了近20年。但我始终认为他的照片与如今的新闻报道摄影作品有着一定的距离。因为他的大部分照片并不热衷于再现具体的新闻事件,更少有那种形式夸张、咄咄逼人、惨不忍睹之类的味道。相反,其作品与艺术更为贴近些。欣赏他的作品必须静下心来,去思考,去想象。如果想靠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来了解哪个国家发生了什么新闻事件,将不免使人有所失望。事实上卡蒂埃-布勒松在许多国家的拍摄,更侧重于对这个国家状态和民族心态的本质性的挖掘和概括,其中有些作品还具有超时空而近人性的倾向。即使这一点与时下新闻报道摄影的规矩不大合拍,但却起到了增强其作品艺术性和生命力的作用。就此,卡蒂埃-布勒松是有意识的,当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让在其展览的作品上加标题说明时,他说标题会迫使欣赏照片变成对事件、事实的搜寻。看起来卡蒂埃-布勒松确实不大愿意使自己的作品只局限于表面性地传达新闻信息。而且我猜想,他的这种拍法与他对绘画的热爱有着一定的关系。热爱并从事绘画创作,使之具有较强的艺术气质,并侧重以艺术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另一个可能是,当时包括罗伯特·卡帕在内的一些新闻摄影记者已经在走着“侧重事件拍摄”的路子,卡蒂埃-布勒松就选择了一条有别于他们的路子。就此,如今有的人认为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不应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新闻照片,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这又涉及到今人是否应以历史的站位来评价历史现象的问题。就此我认为:对于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分析定位,应以历史的站位进行;而对其现时意义的思考,可侧重以现实的角度进行分析和展开。如果将这两种站位混淆了,就容易使结论狭隘、偏颇,甚至错误。就好比我们若以眼下的艺术标准来评价郎静山的创作,同样不能获得符合历史真相的、正确的结论。虽然卡蒂埃-布勒松离我们并不多么遥远,但对其大师地位的认定,也基本是历史性的,而不是现实的定位。其实若真的以现实的站位来评价他,结论也不会低到哪去的。因为就是在今天,能够拍出卡蒂埃-布勒松水平照片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有些人甚至认为,同属报道摄影,他的作品总体上还是要比萨尔加多高出一筹的。
    就卡蒂埃-布勒松作品的总体格调而言,它们确实既不是流行音乐,也不是歌剧,不是交响曲,而是与室内乐更为接近。这一特征与现代人的浮躁心态和快餐需求不大适应。我们今天似乎更需要的是浅显,是刺激,以至是无聊;而不喜欢严肃、细致和深沉的情感,乃至深刻的思考。这恐怕是如今有许多人已经不大喜欢卡蒂埃-布勒松作品的一个重要原因。
    分析我后来之所以读懂了卡蒂埃-布勒松的一些作品,一是靠观赏时心态的调整;二是得益于了解了其作品的一些背景资料。以我解读图1的过程为例:乍一看,这幅1938年摄于法国的照片不免太平凡——事件不吸引人,人物形象一般,环境平平常常,构图也是普普通通,它甚至很可能在广角摄影学会的月赛上都获不了奖。但这幅作品竟是著名的《决定性瞬间》一书中的第一张照片。难道卡蒂埃-布勒松和该书的编辑都昏了头、花了眼了吗?读懂了这幅作品的西方人却不这样认为,相反他们却感受到这是一幅感人至深的、散发着浓郁人情味的、田园诗一般的照片。说它不但赞颂着人类生活的喜乐,还展示了卡蒂埃-布勒松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一面。但照片也暗示了这种欢乐只是短暂的,是即将消逝的。这种悲剧性的暗示,使人们与被摄人物共欢乐的同时,心中还隐隐地流淌着感伤和无奈的泪。说到此,我们不免会怀疑:这幅照片真的有这么棒吗?亦或是西方人太牵强附会、自作多情了呢?就此,让我们对这幅照片进行一些背景性的了解后再下结论。原来,熟悉当时的法国社会和法国人生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本是一对社会地位较卑微的新人,在那个时代,他们平时的生活远不像照片所表现的那样幸福欢乐,甚至是被贫穷和痛苦所缠绕;因为就连他们的结婚礼服,都是廉价租来的低档货。但在结婚的这一天,他们之间那质朴、纯真又圣洁的爱却表现得如此的淋漓尽致;他们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他们此时高兴得甚至有点得意忘形。然而当他们将这廉价的礼服还回去后,等待他们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呢?之所以将这幅作品编为《决定性瞬间》的第一幅,看来这对穷人的爱和欢乐,深深地打动了出身富家的卡蒂埃-布勒松。同时也不排除这幅貌似平常的作品是卡蒂埃-布勒松评判世界和表露心态的“宣言”。看起来若想读懂他的某些作品,确实要以一定的知识面及对其作品背景资料的掌握为基础。而解读上面这幅作品的关键,则莫过于那廉价的结婚礼服了,因为它表明了一种身份,暗示着一类人平时的生活状态。照片的魅力正在于“平时的生活状态”与照片中这一欢乐瞬间的对比所产生的意义。可以想象,这幅照片若改为一对贵族新人,身着华丽的结婚礼服,优雅地坐在自家花园的白色秋千上,脸上浮现着的是那种“高雅”的和“绅士”的笑,那么它所揭示的和给我们的感受又将是怎样的呢?再有,一位大师的作品往往不是孤立存在的,欣赏者应将其个别作品放到他作品的整体中去解读。对于偶然性很强的摄影作品更应如此。而在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中,还有不少作品是和这幅作品相得益彰的,这就很难让人怀疑这幅作品的拍摄是偶然的瞎猫碰死耗子。
    说到此,不由得又涉及到了“摄影是世界性的语言”的问题。如果这句话成立,而卡蒂埃-布勒松的一些作品在异时、异地的不易被读懂,这是否说明了他的作品缺乏世界性而不够高明呢?首先我认为,所谓“世界性的语言”不是绝对的、无限的;摄影艺术语言的世界性也比不上音乐语言。况且,“世界性语言”还有深浅之分。就此,很多音乐作品也是不能令所有人听懂的,这便有了“曲高和寡”之说。事实上连万能的上帝都无法使所有的人沟通,何况一种艺术语言了。“雅俗共赏”实在不能作为评价艺术品的重要标准,而从某种意义上讲,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又可归于艺术的范畴。报道性和艺术性的重合,本是其作品的又一重要特点。再有,卡蒂埃-布勒松作品的魅力,更侧重表现在其作品的整体方面,他的某一幅作品往往不给人以触目惊心的刺激,但若整体地观照之,则似平静的深潭中含融着许多闪光的金子。
    至于一些人对卡蒂埃-布勒松的“决定性瞬间”的误解,可能也影响着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评价。所谓的抓住“决定性瞬间”,我们不能狭隘、肤浅地将之理解为“抓住被摄对象最有趣的那个瞬间”。这样的理解,势必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卡蒂埃-布勒松只不过是个抓拍大师而已,其创作缺乏深入的思考,其作品只具有很强的趣味性。事实上卡蒂埃-布勒松的“决定性瞬间”指的是:任何发展运动着的事物都有着其外在形态与内在本质最为接近的那一时刻,这是最为真实的一刻,它具有总结了一切和永恒的意义,它暗示着过去、现在及未来的一切。而这一时刻,就是所谓的“决定性瞬间”。由此可见,摄影师若想抓住这个“决定性瞬间”,绝不只是个抓拍技巧的问题。其关键首先在于,摄影师能否挖掘出事物的本质意义,然后才是能否发现最能真实反映本质的那一瞬间,最后才是能否利用相机抓住这一瞬间。这其中,能否挖掘出事物的本质意义,靠的是观察、思考,是一个人的综合文化修养;而能否意识到“决定性瞬间”,靠的是直觉的敏感,是较强的造型能力。至于最终能否抓住这一瞬间,才是个拍摄技巧问题。就此,卡蒂埃-布勒松在他的《决定性瞬间》中写到:“摄影,是在一刹那之间同时对两个方面的认知:一方面是认知有关事件的意义;一方面是认知能适当去表达这个事件的精确构成。”卡蒂埃-布勒松也很讨厌别人将“决定性瞬间”解释为一种技巧,并争辩说,它不是一招把戏,也不是一件工具,它是一种“观世之道”。与深厚的综合修养和敏锐的洞察力相比,抓拍技巧并不是“决定性瞬间”价值的核心,也不是卡蒂埃-布勒松大师地位的支点。至于说:“卡蒂埃-布勒松注重的是瞬间思维,而不是深刻思考。”还可能包含着另外的误解。因为即使是端着相机捕捉“决定性瞬间”的时刻,也很难说是“瞬间思维”在起作用。如果说此时是“以平时深刻思考为基础的艺术直觉”在发挥着主要作用,可能会更确切些。
    下面我们再粗略地解读一下卡蒂埃-布勒松的三幅有关中国作品,看看能否成为一些人走进他世界的敲门砖。
    卡蒂埃-布勒松一生到过中国两次,时间分别是1948~1949年和1958~1959年,每次逗留一年左右。他第一次来,与国共政权即将更迭有关;第二次来则与建国10年大庆有关。如今在国内媒体看到的,大都是他第一次来时拍的作品,但我从国外的媒体上也看到了他第二次来拍的一些照片。这些照片同样出色,而且更容易被我这个年龄段的人理解。但若是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的思想观念还没解放到今天这样的程度时,对于共和国的历史还缺乏今天这样的客观认识时,也会因这些作品缺乏歌颂性而不易被正确评价,这也是在国内媒体少见这些作品的重要原因之一。
bls-2.jpg (30418 字节)    左图是1949年国民党统治即将结束时在北京拍摄的。以古老的、民族风格鲜明的建筑为背景,蚂蚁般的一群人面对着一个势单影孤又有些心不在焉的警察,但人群还是排成了规规矩矩的方阵,他们不越雷池半步。但仔细观看,人群中的许多人却又是嬉笑和不以为然的神情。在这幅作品中,有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历史背景(古建筑),有统治者(警察)与被统治者(人群)各自的状态,也有二者的相互关系(警察与人群构图形式的暗示)。此作品不难令一些人想象到:这是一个历史深厚并长期处于封建统治的东方民族,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于专制愚弄的统治方式。如果了解当时中国政权即将更迭的情况,还会通过画面中百姓的表情、警察的孤单,体会到百姓与即将逝去的旧政权的关系。这幅照片肯定与一个事件有关,但肩负着报道任务的卡蒂埃-布勒松,却没有强调这一事件,他只是利用事件获得了形式,使照片超越了事件本身的意义,进而触摸到了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某些更深层的东西。就此,这幅照片同样不是一般意义的新闻照片,而是侧重表现拍摄者某些深层的感受和评价。作为一个第一次来中国的西方摄影师,能够拍出这样具有表现性、象征性和概括性的照片,确实不是件容易事。这幅作品在形式处理上的丰富又不失凝练,其形式与内在含义高度和谐统一,颇见卡蒂埃-布勒松的功力。
bls-3.jpg (25806 字节)    左图拍摄于1949年,同样也表现出了一个理性、深刻的西方人对于中国当时状况的思考。这两幅作品并没有强烈褒贬的外表,但平和的形式的背后却可能隐藏着作者某种深刻的评判。
    图中简陋的画像和粗糙的五星不但传达着具体的信息,我们还可以将之视为一种具有政治象征意义的符号。而扛五星人的姿态和表情,及人群在画面中所占的比例,是否也象征着中国百姓当时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心态呢?他们与上方的“符号”的关系又在说明着什么呢?在今天看来,这幅照片所传达的信息及作者的评判,基本是我们那个历史时期的真实风貌。至于图4,具有鲜明象征意义的天安门广场——民兵和刺刀坚挺的步枪——插手漫步旁观的爷孙。这三者的关系同样是对当时中国政治、军事状态及民族心态的概括性揭示。而老人、壮年民兵和小孩,似乎还有着过去、现在、未来的历史象征意义。如果是这样,则说明此作品还包含着卡蒂埃-布勒松某些历史性的思考。
    艺术史上对于大多数艺术家的评价基本是客观公正的,但也不乏一些历史性的误解,其中包括对某些艺术庸才的过高评价。就此,我们也不排除以往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高度评价,可能也是一种误解(包括我上面的解读和评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本文开始所摘的那段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评价,反倒有着“还历史本来面目”的意义。但值得一提的是,今人对于历史的重新评价应尽量做到言之有据,应以考证、研究为基础,并谨慎言之。如果这样,即使结论可能是错误的,读者也会有所受益于其思辩的过程。
    任何一位大师的作品,不可能件件都是杰作,卡蒂埃-布勒松的作品也如是。但这并不影响对于其大师地位的认定。卡蒂埃-布勒松及其作品虽然已基本成为历史,但其创作和作品中,还有许多值得今人思考和借鉴的因素;况且,中国今天的大多数报道摄影师、纪实摄影师和以现实生活为题材的艺术摄影师,也还未能达到他的水准。最后,让我们再引上一段曾任美国杂志摄影家协会主席的勃特·格林的概括性的评价,来结束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理解吧:“卡蒂埃-布勒松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尽管从表面上看来,他在拍照时是那样的漫不经心,随手拈来,实际上,他是非常严肃认真,细致深沉的。不从这个角度看,你就不能真正理解卡蒂埃-布勒松。”
    那么我们历史性地认识卡蒂埃-布勒松的现实意义,是否可反映对如下的现实问题的思考呢?
    ⒈ 新闻摄影、报道摄影、纪实摄影相互交叉兼容的关系,招致精确界定这三种摄影的困难。拍摄过程中怎样才能处理好这种关系?
    ⒉ 怎样认识纪实摄影与现实主义艺术摄影的关系?
    ⒊ 如何处理好这三类摄影中再现客观事实与表达主观评判的关系?
    ⒋ 怎样认识纪实类摄影中形式夸张的问题,诸如超广角近摄的透视夸张效果,对于不具有代表性、但却很刺激的人物表情的抓取,过于怪异的构图,大特写景别的运用等?
    ⒌ 纪实类摄影作品的历史价值主要是由什么来决定的?
    ⒍ 综合修养、认知水平和造型功力是否可作为衡量一个新闻摄影记者的三方面标准?
    ⒎ 新闻摄影的分类问题。“荷赛”的分类方式是否具有代表性。不同类别的新闻摄影的拍摄方式和形式处理应各有什么特点?
    ⒏ 对于国外摄影历史和现实的了解离不开较大量的、精确的翻译资料,而对于卡蒂埃-布勒松的一些误解,说明了我们翻译工作还比较薄弱。
    总之,如何理解卡蒂埃-布勒松是历史性的话题,但话题的主要意义则应是现实性的。因为我不是研究新闻摄影的行家,所以卡蒂埃-布勒松话题的现实意义还有待读者诸君来发掘。上面提及的七点不过是引玉之砖罢了。
    注:行此文过程中,林少忠老师告诉我,亨利-卡蒂埃-布勒松是复姓,不能只称其“布勒松”,应加上“卡蒂埃”。这是许多人所不知的一个细节,就此感谢林老师的指正,并将此事告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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