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斯 长于斯

    二十余个春秋寒暑,我始终用心感悟并形诸画笔和镜头状摹着云南滇中彝州,默默潜行在千里彝山中,忠实记录着彝族山民的生存境况和巨大变迁,对生养我的这片厚土高天有着深深的眷恋情结。生于斯,长于斯,当画笔和镜头触及这些大山或在都市人看来贫困落后甚至毫无生存条件的山民时,我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震撼,深深的理解和敬畏油然而生,我确信自己离不开这片高原厚土和与厚土最近的人群,确信让世人了解他们,尊重他们是我缘定的使命。
    到山里采风对我是最惬意的事。攀立于彝州高峰百草岭帽台山,人的整个思绪将随亘古绵绵群山在延伸。穿越于莽莽苍林,大山深处那远离喧嚣和浮躁,心灵持久地沐浴在造物主神奇万端的变化之中,似乎有着超越尘世的灵悟和透彻。彝人用最原始的礼仪祭奠着他们心中的万物神灵。他们祭“天”、祭“地”、祭“山”、祭“水”、祭“花”、祭“树”、祭“先辈”……千百年来崇尊信条,把整个大山和大山民族坚守得依然无垢无碍,坦坦荡荡、灵秀致极。
    彝人们围坐火塘,传唱着流传千年的古老创世史诗《梅葛》,传承着悠久灿烂的彝族文化。彝人们围着篝火起舞,宣泄着生命最原始的欢乐与哀苦。
    偶然步入山寨,孩子们会跑拢来,光着脚丫,衣不遮体,挠着蓬松的头发,充满善意,疑惑、胆怯地注视着你……
    满坡满箐的核桃树下,收获着的彝山大嫂和姑娘们、会对你张开灿烂的笑脸,优美动听的“玛嫫若”调(彝族情歌曲调),随轻轻的风在树梢、山间飞扬着……
    牛羊群在牧归的歌声和夕阳的映衬下迎你而来……路遇的彝家汉子和妇女跟你招呼着,哪怕是重负在身也会招呼着你去他家做客。在彝人家做客,彝族兄弟会用酒歌让你吃下大块的肉和大碗的自酿米酒。甚至在饱餐之后,他们总是谦谦地说些“招待不周”,“不好意思”之类的真情言语。离开山寨时他们还会送你一山又一山,一箐又一箐,总担心你走错来时的山路。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本真。
    注视着四周的宁静,山,一副静思默想的样子。苍崖、原始丛林与天空全都带着静默的神情。我感到这片土地上藏有只是沉默的山知道的东西,只有旷远的天知道的东酉。我感觉到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散布在高山上的马牛羊们,每天看着这些只是低着头,把大地的静默吃进肚里、然而反刍。仿佛它们从大地里获得了什么,仿佛它们反刍的是一些伟大的思想。
是的,在这天空才有的高度上、在这高原厚土天空般辽阔的宁静里,山水木石,在其间走动的物们无不带着极致的灵牲。
    体味着彝寨迷人的景、纯厚的善和不加掩饰的美赐与的灵感,感受着另一种真实的自我,尽管拿起的画笔和镜头显得是那样的苍白,但我仍将不懈地做下去,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追求这种宁静的赐与,享受着这光影与色彩编织起来的艺术人生之梦,而古老彝山和它的子民也需要有一个诉说者。面对大山和大山民族的人们,我所做的一切远远无法谈及完美,但我将恪守心灵与审美上的那份真实,并竭力给山外的人们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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