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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

 

理念忧叹
--陈长芬艺术馆掠影随想
文/张逍遥

     《日月》--"瑞霭堂"的生命玄机,陈长芬艺术的"理念图腾"。它令我抖然想起了《尔雅》的第一句话:"初、哉、首、基、肇、祖、元胎……始也"和《圣经》的开头语:"起初,上帝创造天地"。
    真是简明壮阔的大笔,无一语修饰形容却是元气淋漓。如混沌初开,孵天孕地。我想所谓的壮志陡生,有天下之志,就是这种豪情吧!无极、两仪、四象、五行……寥寥数图,天工已况,令人似见日之初升、海之初潮,山之始突,谷之乍降……
    对于天才的创意,你也许只能感悟而无法准确评说。长芬同志的以寥廓的思维把他从精神理念世界中所承受的恩泽转换到了画面的视域之中,其阴阳五行的玄理和时空的轮回,便是这种化平淡为神奇,化物质为精神的形象佐证。他用原始象征意味的构图及色彩;已近乎马亚、东巴、基督和甲骨符号般的艺术方式,刻画了宇宙的无比神奇和艺术大"道"的迷人绮丽。他把对大自然,大地上山川草木的虔诚感恩和对中华文化的刻骨依恋融到了摄影创作的史诗性解释学之中,从而开启了读者的潜意识想象闸门,使他们透过作品的表层看到了天边云霞以外的什么东西--盘古、女娲、两仪的灵与肉,性与血,以及生命的勃发和"物质不来定律"……
    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精神怀孕时期。许多欲有作为的摄影艺术家都渴望得到精神之精,以怀出一个未来的精神之子。在他们的头脑信息与艺术的分子就象春秋战国那样庞杂混乱,唯一缺少的却是一个强有力的秦始皇来统一。其实,东方中国的智慧,是一种空灵的智慧。只有把艺"道"把握为空灵的"道",灵明的"道"才是东方中国的真正智慧"道"。作为万物之根的生命之道,无疑是一个虚无,然而这个虚无不是与真空相对应的那种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种灵明虚空化了的无,即"有无相生"。陈长芬同志也许正是悟出了这个"道"才使他的作品恢宏博大,流水行云。
    庄子曰:"视忽冥冥,听忽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从道貌岸然到虚空,从虚空到灵明,从灵明到声光,从声光到无声之声,无光之光,从天籁歌声到苍茫大地,从苍茫大地到美妙、色彩、品味一句话,从道到味,这就是东方中国文化艺术的运行轨迹。玄远高深之"道"其实最终的落脚点正是"感觉滋味"的独绝之"道"。由此可见,灵明的美妙虽然具有超验的形式,但它仍然体现在感性之中,在视听的声光之中。对此,我们可以从长芬同志的《阴阳》、《五行》的作品中直接地体察到一种即贯穿天道又贯穿了物我的"天道合一,物我合一"的美妙之境。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宇宙的代数学在这里不是以逻辑思维在运算,而是以形象思维在演译。日月交欢,那里面涌动着天玄地黄的大气魄。即是乾坤的判然分明对立,又是乾坤的浑然一体的含同。"剪水为衣,搏山为钵。山为璇玑图,水似回文诗"。形体的隐约和气运的储蓄仿佛是巴赫的四部和声在袅袅飘荡。其中即有"道"的超越性,又有自然的可感性;即有声光的透明性,又有虚静的迷茫性。这灵明之美妙。即内在于生活,又超脱于生活,即附着于感性,又高出于感性,即消除了"上疆场彼此弯弓月"的社会搏杀,又在洁身自好中述说了自然美好的道德情操。如此"道"与"味"的合一,无疑为东方汉文化和中国摄影的未来树立了一座通向自由王国的界碑。
    也许,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所展现的精神脉络,人文意识太雅致,太高妙了,以致人们无法确切描述它在风花雪月,梅兰竹菊逍遥陶醉之境的形影。而真正的灵魂展现,怀抱宇宙的精神,则十分需要某种"大江东去"般惊涛裂岸。陈长芬正是这种飞旗执锐的开路先锋,他大胆地运用了"观察、饱和、酝酿、顿悟、证实"五种创造力,以思维的视觉化和"通感想象"把中国五千年的弥天大【易】注入了光的灵魂和人的无极思维。使抽象的阴阳五行以形象方式出现,创作了一种超越时空、国界、民族的艺术语言。
    长芬同志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思想家,更不是宗教圣徒。但他的摄影艺术却自然通向了具有某种宗教性的审美殿堂。
    寻求灵魂的栖止,寻求生命的意义和对生命本体和世界本体的解释。蹊径独辟,开创了"无我为佛"似的新天地。
    不难看出。陈长芬的摄影作品总弥漫着一种生机和一种醉人的酒香。他特别喜欢用组诗,组歌和组曲的同题协奏来结构篇章,烘染主题。他一般不重文章的章法,而看重整体的协调和内在的一致。在统摄协调的前提下多方位,多侧面分散描绘。而并不在乎节与节,章与章之间的外在联接还是断裂。因为他是把宇宙看成诗,看成千古流会的经典来注释的。《大地》是这样,《长城》是这样,现在的《阴阳。五行》还是这样。其精神内涵和艺术风格的完整性和延续性,使他在天覆地载的宇宙中,炼就了出类拔萃的"艺术临场感"。
    也许,陈长芬的摄影艺术从一开始就与所谓的现代乃至后现代艺术有着重大区别。精神的维度一直是贯穿他整个摄影道路的主脉,归属永恒神圣的精神一直是他艺术的全部努力所在。自我的东西在他那里只不过是为了追寻和展现艺术光辉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壳,工具和手段而已。这种精神性的艺术虽然成就了他艺术的独特个性和梦中呓语,但与那些标榜自我,张扬个体的艺术家们截然不同,精神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超越自我的,永远是属于永恒奥秘的,永远是来自神意王国的倾身俯瞰。这种艺术精神,一方面抵制了西方无主义从现代意识向消解哲学的滑落,而另一方面则显示出他精神灵修的超凡意义。这种意义时时刻刻激发着、鼓动着、震撼着、警悚着他去寻找,感领那种神圣灵魂的相遇,并将此灵魂的相遇,用充满质感的精神渴求和努力化为"荷马"史诗和"格萨尔王"式的裸露画语世界。
    毋庸置疑,陈长芬这种艺术道路浸透了他个体自我追求和寻找神圣并与其融汇的艰辛、忍耐、孤独、奋斗和呐喊。他的艺术不是在空山野寺,默祷独思中获得,而是在轰轰烈烈,激昂奋进的"浮士德"式的悲剧历程中练就。应该看到,悲剧英雄主义和充满社会内容和生存蕴涵的画语世界,使得陈长芬的艺术早已走出了东方文化的地域性情结和现代文化的虚无、怪诞的荒原。
    陈长芬的作品是他精神的载体,他眼中的日月星辰,山川生物已不再集中地表现为硬性的生存。而是以符号的形式和象形的古意为扩张它的"信息量"用以更浪漫地表达极具生命力的宇宙,大地和时空。民族性,地域性的风貌已被扬弃,走上画面的宇宙生命已直接吐露出全人类均能意会和解读的语汇。在此,英雄主义的强力意志已为说不出的圣灵和忧叹所代替,与艺术情愫相对应的是来自宇宙"大明"的真诚关怀、注目、企盼、怜爱和祝祷。
    本来,艺术家喜爱什么,表现什么并不牵涉个性化的形式构造。无论是大海风涛,小桥流水,还是青藏高原、关东雪野、从形式方面来看,并无贵贱、雅俗之分,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让艺术生命穿透庸俗落后的形式化因素,让艺术的内在灵魂放射出精神的光芒。
    生存的问题是广阔的,精神的原型是深遂的。陈长芬摄影艺术之所以令人震撼,不仅因为他找到了表现宇宙万物生命勃发的根本,而且也得益于他对阳光和色彩的独特感悟和颖领。他的作品借用的完全是中国式的题材形式,那些山川陵谷、日月星晨正是因为有了灵魂的探寻和色彩的凝固才达到了超逾传统文化象征性的意蕴,从他的作品中,你可以清楚地觉察到他是一位将色彩美感视为生命的莫奈式的人物。他对色彩的细微辨别能力和对色阶--那如间阶般流动的韵律的谙熟不比任何职业画师差,其敏锐的洞察力,如醉如痴的激情和繁富的联想力,使他奉献出的作品几乎与陶瓷艺术展品一样,令人目迷神驰。
    颜色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能体现嗅觉和味觉,它能表现时间,它能影响纵深感,并能体现生命和死亡。陈长芬深精个中三味,他一直是用最适当的颜色来加强和渲染自己作品的主题。"寄深于浅、寄厚于轻、寄劲于婉、寄实于虚。"他让色彩呼息,他让色彩产生运动张力,有时向心、有时离心。"一触欲滴"的翠绿;"玉满而流"的牙白;"鹅黄羽绒"的疏淡;"天容海色"的粗犷;"藕满地塘"的浓郁;奉献情操的"祭红"。砚水冻,桃花水,艾叶绿,鸡血石,虾子青,鹦哥绿,孩儿面,鹧鸪斑……色彩的流淌不仅令人赏心悦目,而且行云流水般地述说了生命的启示性变迁。
    《周易》幽微百昭著,繁富而简明。它教人以惕厉忧勤,导人以悔过迁善,阴阳初引,召示了陈长芬艺术探索的无比勇气。他把自己在中华大地上所感受到的生命轮回与精神的感悟联系在一起,把那凸现在在地上的生命,用一种汉民族特有的苍桑符号和公认的图腾方式杂揉在一起,从而使期作品达到了几乎前无古人的艺术个性和精神特质。
    长芬艺术是精神和灵慧的美妙融合,生命的张扬和力量的圣化是他现实性的起点和主调。不可能的可能是他摄影艺术始终追求的目标。他不是艺术中的"巧慧之徒"和"太极圣手"他是把全部的智慧和灵魂都投入到了他所深切感悟的"生存"艺术之中。他那"阴阳五行"符号和"龙在九天"的精神性语汇以及充满灵魂倾诉的声光交响,成就了一个汉语文化艺术灵魂走向世界的光辉范例。
    当然,长芬同志的摄影艺术还在不断地求索和完善之中,他的阴阳五行还显得有点飘忽,但他的艺术方向肯定不会有错,问题的核心不在于哪些人津津乐道转承了多少西方前卫的东西和融入了多少中国现代艺术和"陵墓"文学,问题的核心在于如何敞开我们旧有的胸怀,把我们的艺术与属于全人类,甚至超逾全人类的精神原形联系在一起,这才是我们现代真正精神性艺术所面对的基本和核心问题。从这一点出发,我们还不应该为陈长芬如此惊人创举而吹呼一下和喝彩一番吗?

二000年十一月四日  写于横店渡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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