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缘 拍 摄 日 记 选

12月5日 江西

    12月5日清晨，我站在鄱阳湖畔，环视着被百年不遇的洪水冲击过的河床流痕，身边过往的船只，零星的飞禽，使我的心底生出一丝兴奋，3年前拟定的“白鹤计划”今天已进入实施阶段。
    船缓缓地向湖的上游驶去，马达声时而惊起两岸黄鸭、鸬鹚、鸥鸟，鄱阳湖的冬天显得湿冷，昨夜在乡里住的那间被湖水淹过的房里，窗户上的六块玻璃已碎三块，门窗亦碎，陪伴我一夜的穿堂风现在又随我上船，看来“白鹤计划”首先要和这寒风作伴了。
    一连5天，我在陆上、水中奔波了三百多里，也未见白鹤的身影，只看见了一些村寨的墙边和村头的建筑上用红油漆书写着“警惕血吸虫病”的标语。我有些茫然、疲倦的身体支撑着固执的大脑，仍坚信收集6年的信息和几天来寻访的农民、渔民、生态专家、环保人员目击白鹤存在的现实，也切身体验到自然环境的破坏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是和人类的存亡息息相关。
    又是一个迷茫的早晨。晴空万里的天气在鄱阳湖的冬季是极罕见的。当我睡眼惺忪地走到防洪水堤下几十米处，突然听见阵阵鹤鸣，我顿时精神起来，我小心地爬上长堤，举起望远镜，循声望去，在距我六七百米的滩涂上约有200只白鹤呈现在我的视野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穿上齐胸水裤，我开始向它们靠近。为了不惊扰它们，我只能走走停停，拍几张，前进一段。直到下午2时多，才运动距鹤百余米处，我迅速架起800毫米的长焦镜，对准了美丽的白鹤，按下快门。白鹤还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它们警惕地向安全地带转移，我也随之改变方向它们靠近。突然，我双脚下陷，不好，我本能的意识到我陷入了沼泽。我觉得双腿冰凉，身体只能靠三角架支撑平衡，危难时，幸亏两名环保人员及时赶到，将我搭救。



12月29日 云南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可我却在云南东部通往鹤栖息地的公路上。全程79公里的山路，面包车仍然艰难地抓行5个多小时才抵达终点站。这里是公路的尽头，再往里走惟一的交通工具只能是马车了。在乡里跑了１个多小时才雇到了一匹瘦弱的黑马。50多公斤的摄影器材从我背上卸下装到马背两侧的筐中，开始了徒步跋涉。
    赶到目的地时已是傍晚。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庄。他们播种、收获着燕麦、土豆，一代一代在这海拔3300米的红土高原上繁衍生息。
    投宿在一个姓赵的老乡家，房子是30年前用红土和草坯建造的。没有电，日常取暖靠牛粪和茅草。
    点燃油灯，我被引进20平方米的房子，土豆占居了一半的空间，另一半是用几块木板隔开土豆搭成的床铺，房东在棚上睡，我和衣睡在棚下。
    次日，闹钟响起，我看了一下：5时整。急忙爬起带着器材和伪装网、还有一天的粮食——5个土豆、一瓶茶水上路了。今天可不像昨日满星辰，而是浓雾茫茫、漆黑一片。我摸索着走了大约3里路，顺着鹤鸣和昨天看好的路线靠近了鹤群栖息的水边。雾时浓时淡，有时只有5米能见度，我把伪装网搭在支起的三角架上，羽绒服铺在地上，将头伸出伪装网外，双肘做枕躺在地上，等待天亮。雾滋润着我困倦的脸，我太疲倦了。
    等到雾散，鹤三三两两地在我头顶和左右飞过，光太弱，我只好继续待。一直等到8时40分，鹤全飞走了，雾还没有散，我遗憾地望着那片静静的旷野等待着鹤的归来。
    连日劳顿，我的嘴角烂了，十指长满了肉刺，舌苔也生了串泡，这是十多天来奔波的结果。看来我需要维生素了。
    我的双脚冻疼了，腰及膝部也酸痛起来。我告诫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若能发现前所未有的场景，那就是天赐我也。



2月17日 黑龙江

    大年初一刮了一夜大风。我几次被呼啸的北风撼醒，最后一次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妻子，叫起睡在炕头那边的房东关兄，两人开着一辆柴油三轮车，沿着湖面冻有40厘米厚的冰层，朝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驶去。
    风很大，足有八级以上，天很冷，至少零下25摄氏度。我每次来扎龙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都有一种不同的感受。跨越了九年的时空，我这是四进扎龙了。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是冬季，且又是春节，尤其不同的是前三次是独行侠，这回是妻子做后勤。
    坐在关兄的旁边，嘟嘟的马达声使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每每拍摄丹顶鹤的情景――
    一进扎龙。我拍摄了灰冠鹤的头部特写，名曰《怒目》。那时，周边许多农民还同有完全认识到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低徊》、《蹁跹》画面中的丹顶鹤也在用它那优美的舞姿和嘹亮的歌喉呼唤着人类给它们自由的生存空间。
    二进扎龙。我拍摄了绚丽彩虹下的丹顶鹤和那红透半边天晚霞中的《梦影》，从天边霞光中飞来的一只丹顶鹤，凝固在《天籁惊魂》的画面中。
    三进扎龙。我拍摄了大芦荡里《纪梦中的丹顶鹤》、《红与黑》，不论是在蓝天白云下，还是在多变的天气里，都能看见那美丽的丹顶鹤《追寻自由的羽翼》……
    我观察着严寒下的丹顶鹤，它们本能地寻找避风处，或在凹地，或在高大密集的芦苇旁迎风伫立，有的似金鸡独立，有的卧在地面。摇荡的芦花在丹顶鹤的身旁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调逗着丹顶鹤随风起舞，这情景又一次使我激动地举起相机……
    这四进扎龙。我拍摄了那些生机勃勃的丹顶鹤腾飞前的 《振翅》，也拍摄了那一对鹤在寒风中、芦苇里《逆风》欲飞的情景。